一、我的失眠故事
每一个失眠的人都有自己的失眠的故事。我的失眠有很清晰的分水岭,那是我初入职场时,领导说要来视察我的工作,为了这一任务,我熬夜奋做好万全准备,想着第二天检查完毕可以如释重负,再难也熬下来。第二天领导没来,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来,但又没有撤掉指令,我的头上像是悬着一把剑随时会落下来。从那天起,我的心一直被悬在半空,无法安放在原来的位置,领导最终未来,我彻底陷入失眠的深渊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这位朋友的失眠不是 “领导事件直接导致的”,而是 “领导事件触发后,因‘精神交互作用’和‘思想矛盾’被强化的神经症性症状。
二、治疗失眠路漫漫
那以后,我整夜整夜辗转难眠,第二日脚踩棉花去上班,夜幕降临,我带着恐惧上床,生怕又是一个不眠夜,越怕越清醒。我尝试过吃安眠药,怎奈我这体质那么宁死不屈,一颗下去,整个人昏昏欲睡,而我的脑神经就像一位坚定的士兵顽强抵抗,死守阵地,绝不倒下。此刻,我多想上来一位猛士直接给我一记重拳,将我打倒在地,哪怕一时的昏厥,让我逃离现实世界一小会儿也好,而我是那么的顽强,几个轮回下来,药物失效,我完全清醒。
西药无效,那就看中医吧。中医讲求内调,没有固定的见效期,此番病症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。没法子,也只能试着。小半年下来,稍有好转,能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可以入眠,一旦风吹草动,又是一个与长夜对话的夜晚。
我还尝试过催眠,推拿按摩,尝试民间偏方,有时在睡眠初始期挣扎,有时在半夜三点瞪圆了眼,只能靠刷剧消磨时光。至开始失眠那日起,就像将一个玉盘杂碎,不管如何修复,裂痕无法愈合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最初 “夜幕降临带着恐惧上床”,本质是把 “必须睡着” 当成了 “必须完成的任务”:极度渴望 “一夜好眠”,甚至产生 “求猛士打晕自己” 的想法,这种对 “睡眠的强烈执念”,反而激活了交感神经的 “战斗模式”(越想控制越紧张);
吃安眠药时 “脑神经像士兵抵抗”,本质是 “意志对抗生理” 的极致表现:希望靠药物强行 “压制” 清醒的神经,但潜意识里对 “睡不着” 的焦虑、对 “药物无效” 的担忧,反而让神经处于 “警觉状态”,形成 “想睡→对抗→更清醒” 的悖论 —— 这正是森田疗法所指的 “越求越不得”。
三、放弃治疗,与之共存
与失眠症几年的博弈过去,我深深地知道,失眠之症是欺软怕硬的主,你越懦弱它越强大,你越不待见,它便无用武之地,积极的药物或外部治疗反而助长了它的威风。我想,与其对抗不如与之共存,放弃防御、警惕,随它而去,将它视作可有可无的存在。
我的身体一旦接收了这样的信息,感觉每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。晚上到点睡觉了,能睡就睡,睡不着就先看看电视,看看书,等到想睡再睡。真的有一天很不幸,一夜到天亮,我也相信自己的身体偶有一天都不睡也是能行的。
就这样,有时睡5、6个小时,有时3、4个小时,白天照样上班,照样生活,一切毫无妨碍。话说,每一部热剧都是在失眠的半夜追完的,弥补了平时没有时间追剧的遗憾。
从阴霾走向乐观,从对抗走向和解,我开始走出了失眠症对我的控制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从森田疗法的视角看,并非 “治愈” 了失眠,而是 “走出了对失眠的执念”—— 没有刻意追求 “消除失眠”,却在 “接纳它、忽视它” 的过程中,让睡眠自然回归
四、揪出病根,勇敢面对
相信很多伙伴会有疑惑:难道不怕了,失眠对我们就没有干扰了吗?确实的,我还是因此收到很大的限制,特别是在旅游时,陌生的环境,无法适应的床品,对有失眠症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大天敌。原本高强度的旅行下来,回去还睡不着,真是雪上加霜,原本热爱旅游的我,对旅行这件事现在是又爱又恨。
我明白,看似在心理上战胜了失眠,究其根本,始终没有到位,否则就应该不再失眠才对。我多么渴望自己能回到失眠前那种倒头就睡,就像给这个世界关上了门窗,开启了静音模式,直至切断了电源,周遭的一切与我无关,我来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里,无牵无挂,净空万物。那是何等的自在!我决心找回婴儿般的睡眠。
第一步,拿出一张纸,写下自己内心的恐惧。说起来简单,做起来极难。难在不清楚自己恐惧什么,难在自己以为的恐惧可能只是一枚烟雾弹,那个藏在冰山底下的深层恐惧既不清楚又不敢面对。而我不得不称赞自己,我是如此地勇敢,像一位勘探员深入地窖,在最深暗处找寻自己的内在恐惧,并将其揪出。这个时候,我们既要坚定信念,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答案,又要有耐心,也许不是一次就能找到。
第二步,将自己找到的恐惧一一列明,逐一攻破。这时的我已经不似当年,因为领导的一次视察而诚惶诚恐,让我恐惧的一定是比这更难的人生命题。逃不离与父母、配偶、子女及金钱的关系。就如面对金钱关系时,我非常恐惧。
那几年世界在奔跑,楼市、股市你方倡罢我登场,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热流,我们被鼓动着,兴奋着,追随着,深怕一放缓脚步,就被时代的列车甩在后头。我是凡人,耐不住寂寞,一头扎进房市,每几天就是一轮上涨,几个月下来已经涨到不可想象的地步。等到我想出手时,价格掉头向下,以为是微调,结果一路向下,亏了出手不甘心,再等等吧。结果大家都知道,我的房砸在了手里出不了了。我的心跟随着一路的涨跌被推上山顶,再跌落谷底,像极了过山车的超重失重。如此地动山摇,我又如何能好好睡觉。我勇敢地回忆着一幕幕,心揪成一团地痛。说到底,我内心有一种对金钱的匮乏感,我渴望能急速地积累财富,不想掉入了如赌博般的深渊。
我决心不再惩罚自己,事已至此,唯有放下,积极面对。短短几句结论却是我多少个日日夜夜挣扎后的一次次反思后的结晶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此前以为 “失眠是领导事件的后遗症”“是环境适应问题”,实则是 “金钱失控的深层恐惧” 一直在通过 “失眠” 释放 ,对 “快速积累财富” 的理想预期,与 “房产砸在手里、财富缩水” 的现实形成剧烈冲突,这种冲突未化解时,哪怕你表面 “接纳失眠”,内心的 “恐惧内耗” 仍会让神经处于 “警觉状态”,导致 “陌生环境” 等小事成为失眠的 “触发器”;
第三步,反复多次面对内在恐惧,直至云淡风轻地放下。经历过的人都知道,一句放下岂是说到就能做到的,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做到。勇敢如我,迎难而上。心中的痛如潮汐般起起落落,以为退去无影踪,没想在不设防时再次涌向我们,漫过胸口,逼上咽喉,在亏要窒息的那一刻,我站在了我面前,让过去的光影过去,我阻隔了过去对现在的入侵,让现在成为它原本的样子。是的,过去的已经过去,伤痛残留到了现在,那就去处理伤痛,明明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收拾心情去处理遗留的问题,而不是沉溺在被害者的无辜中。
反反复复,我说服自己内在毫无意义地对抗,而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,解决当下的问题。当我们下定决心去解决时,往往困难没有我们想象的大。我们的头脑藏着放大镜,尤其喜欢扩大恐惧,想来这又是我们原始时期留下来警惕自己的一种能力,好让我们在危险的丛林中活下去。
如今,我们在文明社会,此时我们可以关掉此项功能,开启自救模式,真正地放下过去对我们的侵蚀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过去因 “恐惧” 陷入 “想解决又怕面对” 的内耗中,这种内耗让神经持续紧张,自然无法安睡;现在 “承认自己的问题、主动处理遗留问题”,本质是将心理能量从 “对抗恐惧” 转向 “现实行动”—— 当开始做 “能解决问题的事”,对 “亏损” 的关注就从 “放大恐惧” 变成 “聚焦方案”,“精神交互作用” 的循环(恐惧→失眠→更恐惧)自然瓦解。
五、重塑自我,强大内在
一次次的反思,一次次的自我说服能将一时的恐惧浪潮劝退,到底不能彻底啊!我深知自己渺小如砂砾,故攀上高枝才是唯一出路。
我借由阅读重新认识自己,认识我们头脑的运作规律,站在巨人的肩膀上,用他们的智慧洗涤心灵,提高自我认知,发挥头脑的作用,但又可以摆脱对自己的控制。
如果说我们最初的生命是父母给的,如今的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让自己重生一回,我自己要亲手操刀,慢慢雕塑,保有耐心,在自我成长这条路上不屈不挠。
年复一年,花在成长上的时间都是有回报的。还记得几年前我在新年的愿望上写道:我要找回婴儿般的睡眠,哪怕躺在草地上也能呼呼大睡。
几年后,我真的做到了,如今一到床上,习惯性地打开电视,放起剧目,没几分钟我已经醉生梦死。常常一集热剧,我看一个星期都没看完。
每天醒来,我感恩自己拥有这样的睡眠,感恩这几年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。
【ACT睡眠公社观点】:这位朋友的经历更印证了森田疗法的深层逻辑:神经症的 “治愈”,从来不是 “消除症状”,而是 “通过化解内在矛盾,让心理能量回归现实生活”—— 当不再被过去的恐惧、理想的执念绑架,睡眠会像 “水到渠成” 般,回到身边。而最珍贵的,不仅是找回了睡眠,更是通过这一过程,实现了 “自我重生”—— 这比任何 “治疗” 都更彻底、更持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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